每遇虏骑成群突进时,熟练的火门铳手会尽量躲在工事后面点火,即便已经训练操作施发过数千次,心里头还是会祈祷祖宗保佑他一定射中。
虽然火门铳的准度几乎等同于随机发射,但成排的铳手齐射仍然不可小觑,与火铳手多次交战的蒙古骑兵们都练就了耍杂技的能耐,能在马上左右摇摆,躲避弹丸,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如果按照理论来说,当铳手轮射完毕,本该是重牌长枪的步兵上前阻挡,可对于现在的蓟镇来说,敢面对冲锋而来的骑兵五十步不散就可称之为勇者了。
这群饥饿的军户不是本地的精锐,也不是总兵的家丁,不要说盔甲武器,他们连饭都没吃饱过几次,没有立刻溃逃只因背后有他们的妻子儿女,所以靠着勉强还能用的长矛短铳试图阻挡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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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一般捡漏的蒙骑,发现对方不会轻退,往往会知趣离去,毕竟这里可以随便抢劫的村坊实在太多了。可是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般的虏骑:没有骑着马匹,跟一般人差不多高,正以超越战马的速度冲击而来的长耳女孩;置于死地者而后生这句话,面对骜人并不适用。
火铳的齐射没有打伤哪怕一个敌人,骜人们用滑步躲开弹丸,老铳手打了一枪后,立刻就丢下武器走了;土气的军户们还想看情况,骜人们已从烟雾中冲出,用刀棒把他们砸死砍死。不会陷入鏖战,她们决定痛快打了,用劲一刀把头颅劈开,热血挥洒,溅在她们带疤的面上,一下被血腥味冲昏头脑,大吼着冲向逃跑的士兵,把他们撕个粉碎。
这队骜人的指挥者菱野麻魁令没参战的人去拉回杀疯了的战友,又让另外一批人去扒死人的盔甲与武器,都放在马匹上,麻魁骑着马在前,归来的骜人牵着驮着战利品的马小跑跟随,完全不怕因为行进的慢了会被包抄,毕竟前两天他们已经击溃了蓟镇总兵张承勋,其余的精锐都龟缩在城里,不敢出来迎敌。哪怕真有个把参副带兵来围困,也绝对拦不住这支大部分是骜人的抢掠队伍。
“刚刚那群玩意没直接溃散,前面肯定有一群有些钱银,带着家当逃走的南蛮!都快一点!”
听闻有有钱人,众骜人欢呼雀跃,跟随麻魁出来的一群普通蒙古骑兵的欢呼声更大,见识到专业杀人的骜人强劲之处的他们,已经暗中琢磨怎么找一个骜人老婆了。
“怎么了?乌梁海的台吉?还是不习惯跟我劫掠吗?”
听出其中的意味,奇迹道:“我是在想,咱们是不是带马带少了?”
“没关系!那些铁公鸡家里那么多铁锅茶叶舍不得丢,都会装进车子里用马匹来拉,等会赶上,杀了那群货,直接就地把马一圈,找两三个人赶着货回去就得。”
驰骋的众骑追着适才那队残兵,一路收集丢弃的武器破甲,不久就便在沿河的一处将他们的家人追上。
这队难民领头者是个穿着华衣方帽的胖子,在一个陷在坑中的马车上指指点点。
“都快点推!蒙古人就在后面!”
一个仆役在旁边推了推他“老爷,咱们解了马跑吧,金银器械,哪里比命要重要?”
“蠢东西!”胖子一把推开仆役。“地都被蒙古人糟蹋了,再丢了这马车上的东西,以后咋活啊?”
村民们为了早些脱险,一个一个跳进泥坑里,奋力试图把马车推上去,一来是这马车上放着他们听到号角声以最快速度找到的家产,二来是这个老爷是个好人,他居然愿意让这些破烂放到自己的马车上。
“嗨!上去啊!”许多青壮年力量都在背后掩护着,听到火铳声后,有见识者已经料得七七八八了,想走,又被村民拥住,走脱不得,只好跟着用力推车,妇女儿童们也加入推搡的队伍中,女人们背后箩筐中的孺童放声大哭,这么一块泥地好生热闹。
还在努力时,一个殿后的军户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张牙舞爪的说不清话。“翠儿!快带着玉儿跟我走,鞑子骜人在后面赶上来了!”
“张哥!我当家的呢?”一个妇人听了,满脸惊恐的问着他。“他…他让蒙古人开瓢了!”
“乡亲们快走吧!”土村民听说,都从泥坑里爬出来,恨爷娘少生两条腿,寻亲哭喊四散,胖子老爷喝骂不住。“跑有什么用!”
他家中的一个仆役,知道老爷经常藏些金银细软在马鞍袋里,趁着胖子喝骂,翻身上马,解开马匹,一踢马肚子“走啊!”
“妈的王二个瘪犊子!”话没落地,背后嗖一箭穿风而过,直射中骑马王二的后心,王二咣当坠马,那匹马惊慌失措,把马鞍袋甩到地上,哗啦啦去了。
“狗东西,射的好!…谁射的?”
一时不敢回头,因为马蹄震地声已经传入耳内。打颤着牙,勉强转过头,不知多少穿着皮甲的蒙古骜人,或站地或乘马,持枪举刀。
“奇迹你射的好准啊!上!”
随着皮肤偏棕的骜人一声令下,众骑踢马前进,村民哭喊抱头而走,想反抗的都被砍死射死,那个胖子守财,还要护住马车,被一个骜人拽下马车,一刀斩下头颅。
“好大的马车!想必东西不少!”骜人还在搜搜抢抢时,麻魁发现还有一群村民,没有冲出重围,而是抱团跪在地上,叫爷爷告奶奶求饶。
“奇迹,他们在说什么。”
“大概是管你叫神仙奶奶之类的求饶吧。”
“有老有少的,跟羊一样,也不反抗!真没劲!”
麻魁噘着嘴叹气,“该怎么解决他们呢?”
“不如…把他们捆了,送到遵化前线去苦力?”奇迹道。
“带着这么一群累赘,怎么痛快抢?唉,我还以为能遇到什么大将,结果从张承勋开始,这些明民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脓包,真没意思…若是他们当中有一个两个猛人跟我单挑,搞不好我还能放了他们呢。”
奇迹扫视这群老老少少,适才听到二人讲话,即便听不懂,也都放低了哭声,等待这两个鞑子骜人决定他们命运。
视角扫过孩童,那个孩童仿佛知道这个长耳朵女人要害自己一样,放声大哭起来。他的母亲忙搂过孩子,生怕哭声恼了奇迹。
“唔…召女和瓦基亚,是不是也该生了?”把马鞭往地上一打,村民们打了一个颤。“我们首领说了!如果你们当中有个人敢出来和她单挑,无论生死,都会放其他人一条生路!若是能战胜她,就引见给我们大汗,在大汗手下为一达尔罕!有没有人敢的!”
“奇迹,你说的什么?汉儿话吗?”
“问问他们知不知道张承勋在哪。”
“诺颜,我我我我…我来和你打 !”刚才那个张二,抖抖嗖嗖起来说道。
见到这个人抖擞起来,指着自己,麻魁问道:“奇迹,他在说什么?”
“他说自己虽然害了风寒,愿意跟你单挑,但希望你放了他的家人们。”
“好勇者!”后面人把一把长矛扔到张二面前,麻魁翻身下马,举着单刀,喊道:“来!”
张二被她一阵威风吓得浑身打颤,心口静了半晌,背后哭声响起,张二振奋勇气,捡起长矛“乡亲们,照顾好我老婆妹妹孩子!”
“呀啊啊啊啊!”张二大喊着踏步照麻魁刺去,麻魁一扭身躲过,张二刺空回头要再次,麻魁单刀已到,把张二脑袋劈作半个,红黄溅射脸上。
“这也没多大本事啊。”
自家的骜人欢呼,麻魁皱了皱眉,摆摆手。“我说到做到,快滚快滚!”
奇迹道:“你们可以走了。”
众多村民见状大喜,抹着眼泪逃去。只有张二的老婆和儿子,冲到丈夫遗体旁放声大哭,麻魁“也!”一声。奇迹暗中从袖里拿出一块小银来,塞进翠儿布兜里,随后说:“走!再见到杀了你们!”吓得那女人抱起儿子,头也不回逃了。
“那么善良,总有一天会害了你。”
“笼络人心,也是大汗所需要的。”
“什么东西,我不懂!”
“那就学着吧。”
出掠已三日,自迁西掠至迁安洗村落数座而无一军阻挡,询问后晓嬢与喀喇沁众数日前已抢掠东去,蓟军随击而去,故一带太平。菱野儿麻魁并无回军之意,汗处纠结攻城已久,如此拖延,恐怕降罪。
“妈的,别说什么张承勋,连抢劫都抢的是天狼星那帮人抢剩下的。”
“咱们也抢了几辆马车的铁锅茶叶了,这还有些几双白瓷碟呢。”
“嗨!回吧回吧!”
又一次抢到喀喇沁刚抢过的村落,麻魁擦了擦带血的刀,下令叫回追杀村民的部下,收拾东西,把能找到的残锅茶叶塞满勒勒车上,骜人兵和蒙古兵吆喝驱赶着马匹和俘获的民众转向西面。
“鲁道夫让我们抢掠三日,如今已是失期,回去该怎与欢欣解释?”
“欢欣让我们带东西回去,多去了两日也无妨嘛。”…………
这时的奇迹心里头好似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恐怕如同书上所说失期问斩,而当二日靠近遵化后,见到在南门十里外靠梨河处的大营,当场傻了眼。
整个大营乱作一团,营帐布置随意,勒车进,攻车出。各首领无法分辨驻地,干脆找一个犄角呆着,麻魁见状,干脆就让部众在外面等着,带着几勒勒车的东西等待进营。
“这都几日了,小歹青怎么还没有回来!无敖汉部的骑兵围绕,主力怎么安心攻城?”
“我不是说让你带着汉工来么?现如今攻城车损坏,难不成我们拿石镐敲开遵化城墙?”
“札鲁忽赤,那些汉工有一半被留在部族内放羊,另一半进长城时趁乱走了,我们的石镐石斧也…”
“蠢货,蠢货!连人都看不住?进长城时有那么多车的器械,怎么现在就剩这么点了?抢劫时丢失了?你们这些蠢货自出去抢还怕人抢你这些烂货?”
“还有!你自己出来看看那些云梯!”舜若欢欣怒气冲冲地拧着管理器械者的耳朵出帐去,好险没撞到在帐门外偷听奇迹。
望着欢欣倒过来的耳朵,奇迹咽了口气,与缩在暗处发抖的麻魁面面相觑,尽皆骇然。
“啪!”把人扔到地上,舜若欢欣喝道:“云梯云梯,这云梯二丈五都不到,怎够到接近三丈的城墙!?我限你一日之内想办法解决,不然攻城时拿你垫云梯!”
“札鲁忽赤!拔都帖木儿首领的部众跟彻儿怯恩首领的部众因为缴获原因打起来了。”
“我不是划分了地方让他们统一堆放战利品吗?怎么还会斗殴?”
“据说二首领恐怕自己的缴获被分走,都把自家东西放在驻扎处,结果前日调换位置时,缴获未来得及尽数运走,遗失了一些,故与现居其处者交恶。”
“一帮痴线!去把带头打架者都鞭二十,勒令首领立刻将缴获堆至划分处!”
“有几位首领因无驻地,部众都停在营外,有不知晓的后来人都学着外营了。”
“让他们收拾东西准备,我立刻去察分区域。”
看样子在遵化扎营的这几日,舜若欢欣着实是不好过。
“札鲁忽赤,我们回来迟了。”要回去取图纸的欢欣,看着满脸赔笑的奇迹,涨了涨眼睛,抖了抖耳朵,“找到张承勋了吗?”
“沿途上我们仔细搜索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大官,但是却找到了我嬢与喀喇沁骑的踪迹,其已经杀亦有可能啊。”
“那可抓回来什么千总、游击之类的军官?”
“如之前所说,直到迁安附近,都被抢过一遍了,因此并没遇到什么抵抗。”
“可恶…菱野麻魁呢?”
奇迹略指了指,躲在包荫下的麻魁急忙跳出来,手里捧着一群迁安的蝴蝶状之织物道:“你不是想要这些吗,我给你找到啦!”
“进帐说话。”
把案上的草纸令箭推开,欢欣看着奇迹与麻魁。
“我限期几日。”
“三日。”
“今过几日了?”
“已经六日了。”
“未曾有斩获,为何还违期数日!铲喀喇沁的锅巴,比遵化内的金银珠宝吸引你么!”
“这,姐妹兄弟们这几个月忙得不行,台吉赏的东西又少,进一次长城都急着去抢一轮,不走远一些抢够了东西,都不愿意回来的。”
“给的少?台吉把部众一半的牛羊都赏出去了,那都是汗王当初精挑细选的好畜!比原来少一些就不够分了?话说回来给的少还不是因为上次大分了牛羊,结果略战了一阵就以放羊为名都散了?”
欢欣靠在椅上,用手支着额头,连连叹气。
麻魁还要说什么,只听欢欣开口:“作为台吉的亲军臂膀,会令失期,毫无斩获,我罚你一半缴获。快去台吉帐内请罪。”
“啊?是。”
“好不容易搞到些铁锅,还得上缴…”麻魁暗暗咬牙。
“乌梁海的台吉,你也去歇息吧。”
奇迹看了看满眼困倦却还在皮纸上涂涂画画的欢欣,这几日她来不及梳洗,整夜整夜的规划营地,由于众多部队失期,往常从未像这一次一样数万人驻扎在一处多日,使得就没有攻城心思的众多首领们心慌,生出许多矛盾来,鲁道夫手下足以调解诸人的人才不多,而她自己又要为攻城做准备,因而大部分事务都落到欢欣的肩头上。
“不介意的话,我为您打个下手,看看图纸怎么样?”奇迹说。欢欣抬眼看了看奇迹,“军中事务,不便让我看吗?”“哪里,既然您有余力,那么请您助我一臂之力。”欢欣方才舒了舒眉头。
偌大的白色营盘中所掺杂的大小部众非止数十,但这数万人总归是听从本部的共十来个大首领,倘若统帅有能,部曲团结,威服并非难事。可在参与解决上到器械分拨,下到缴获争端这种许多麻烦事中,奇迹意识到威服远远不够。器械倒还好说,惩罚相关统领,督促建设即可,但军中缺少统一制度,首领因信仰矛盾,如何调和这些,都是书中不会讲说的,因此,欢欣和奇迹在这方面只能尽量和稀泥解决。
“几万人姑且如此,古代名将号令数十百万者,该有何能?”
一直忙到日暮东山后,回到帐营中的奇迹自言自语道。
听得外面脚步声响,一个全副武装的青袍骜人进帐,欢欣认出其是鲁道夫的亲兵。“诺颜,台吉请您和乌梁海台吉共进晚餐。”
“你学的很快。”欢欣伸了伸胳膊,从刚坐热乎的椅子上起来,与奇迹共同去见鲁道夫。
札鲁忽赤的事帐正居营地中间,方便统一管理,而统帅鲁道夫的主帐却设在全营的正北,自己的精锐骜人铁骑一杵扎营,控制全军。
喧闹了一天的军营终于随着日落稍回寂静,帐间过道两旁,士兵们三五成群,点着篝火,杀掉劫掠回来的牛羊烤食,激战在临,台吉下令不许饮酒,以甲士巡逻,故大多数人无敢违背,只是默默吃肉。望着一轮皎月,盘算着自家的战利品,亦或者思念在长城外老营的亲眷。正情浓时,却被一阵夜风打扰,这风声被一阵轰隆压过,乃是遵化城中炮响,早些到的兵士早已习惯,晚到而年轻的士卒却被吓了一跳,倒以为是天星坠落,神生人间。一个学过两天文的骜人,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同伴,轻轻唱道:“明月几时有?无酒问青天。”
“今天的月亮甚圆啊。”马上的奇迹道。
“台吉把休息之处设在北面清净之所,亦有赏月的意思。”
“为了赏月?”
“台吉自幼喜欢月亮,若是漫天星夜时,还会睡在帐外。当然,这次不仅是为了清净赏月,而是此处地势颇高,赏月同时,还能看到遵化南门外的情况。”
说话间来到鲁道夫寝帐外,两个骜人翻身下马,门外守卫道:“洪台吉等得心烦,带着两个亲兵,到营外赏月去了。”
“这个时节,洪台吉出去,你们也不道拦一栏?”欢欣皱了皱眉头。“这…札鲁忽赤,您又不是不知道,台吉素来是这样的。”
“看来得去接一接。”
两个人出了北营,此中地势平坦,唯有西北面有处高地,料鲁道夫定在那里,即策马驱进。
缓缓骑上高地,奇迹一眼望到背对他们,轻微抬头,不知是在观月还是观城的鲁道夫。
她把头盔别在腰上,穿着一身带掩心镜的骜人甲,外面照着一层羊皮青袍,左腰上的金纹刀斜插入鞘,烁烁放光,直连明月。右腰间绑着一条红木弯弓,被牛皮箭壶掩盖,壶上插几根狩猎用的重长箭。别说从人了,连马都没看到。
“洪台吉!现在临战时节,您还离营地这么远,没有从人,连马都不带,太危险了!”
扭过脸来,满面春风的鲁道夫看着背着耳朵的欢欣笑道:“这几日事务繁忙,没有什么机会锻炼,攻城的时候这样可不行,所以出来活动一下。”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这个。”鲁道夫指了指北面的点点星火。“我这几日让三百个骑兵在城外晃荡,试试遵化城中明军强度,却至今没有传来交战的消息,我想张承勋不知去向,遵化城中的巡抚王輪(前文巡抚方廉系误作)不敢出城作战,只坚壁清野,等候援军,而这几日所到之明军,都不敢与我军交战,畏手畏脚,轻易被轻骑击溃。”
鲁道夫背过脸去,攥了攥刀把,连带着壶中的箭也动了动。“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不过片刻,鲁道夫舒了一下肩膀“我们回去吧。”
在拒绝了欢欣乘马后,三人步行回营,在帐晚餐,席间鲁道夫见欢欣眉头不展,道:“军中的事务,一定让你焦头烂额了吧。”
“抱歉,洪台吉,是我力有不逮。”
“你、我、麻魁、奇迹都还年轻,有很多机会成长。感谢你的协助,奇迹。”
“不过尽分内之事。”
“早些时候麻魁来向我请罪来着。但我可不记得下过什么命令。”
“…麻魁素来好战,又是洪台吉的亲将,不让她立功,有失您的体面。”
“这倒也是。不过我有言在先,缴获所得均归各族,不可言而无信,就让她把车拉回去了。”
欢欣欲言又止,鲁道夫道:“器械可全备?”
“遵化城高,器械有所不足,乞多宽限数日。”
“在此拖延,粮草难以维系,依前议明日包围遵化,后日攻城。”
“是。”
欢欣与奇迹忙了一日,皆神思困倦,再加稍微饮酒,轻轻摇着脑袋,都被收入眼底。鲁道夫举杯道:“有勇有谋,举步有猛虎之势;志向远大,息鼾自游龙之声。今日二位累了,饮这一杯请去安歇吧。”只见欢欣与奇迹勉强提提精神,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告退,摇摇晃晃出了帐门。
“这两个人呐,倒是我的忠臣。”
“弟蓟镇参将佟登拜马都督
继上信总兵张承勋不知所踪,许巡抚不受弟言,守城不战,今有虏骑约五万扎与遵化东北南三门,候骑称来者乃阿拉坦长子,有欲攻遵化之相。今城中兵士数千,虽系精锐而群龙无首,守护有余而退敌不足。请都督以别兵一支急趋东来,乘虏兵混乱攻入,即可解遵化之围。”
蓟镇参将佟登将信交给自己最机灵的家丁,并在城墙上目送他出西门而去。
“鞑子围困三面,止西方不围,这是引我们从西突围吗?”全副武装的游击将军胡尧勋道。
“鞑子这回三处共击,似乎早有预谋,许军门近日才重被启用,绝不敢弃遵化而走的。”
二将转回见巡抚许论,在衙内的许论全身披挂,正查点全城粮草器械,他本就畅晓军事,虽然无临阵指挥之能,却也绝不会碍事。
“大炮虽然没有几门,可是中炮火铳还算充足。”
“军门,现在城中人心惶惶,都疑来的是阿勒坦的大王子,那是个杀人不斩眼的鞑子,而善于蛊惑人心,尤其我国的优骏,常常越城而去投奔,可否发些府银安抚人心?”
听到此处,许论长叹一声,望着佟登道:“不瞒二位说,莫说库银,连几位的饷银,都快发不出来了,我也没带多少家资来,不过百十两银子,哪够犒赏全军的?事到如今,可多看管骏丁,好言安抚,她们质朴纯真,多说些大义就能稳住。”
“大人!”胡尧勋高声道:“此处并非宣大,城中虽然都是精兵,但粮饷也都欠了许久了!张总兵刚出遵化就断了消息,于军心雪上加霜。外加城中许多能战的优骏,都是出自他部下,这几日有不少趁夜翻出城门逃走,因此上许多人与优骏起了冲突,斗殴时有发生,实话说,我与佟参将便是维系军队都不易,这个时节大兵压境,我们一分钱掏不出来,空讲大义,反倒容易刺激了那些优骏出去投敌!”
“依你看来怎么说?难不成集结优骏,出去跟他战上一场?”许论厉声道。
“末将一心为国,冲锋陷阵何尝惜命?只是家镇危难之际,有人身居要位,不思为国,使人寒心!”
“赵副总兵亦有难言之隐。”
“何有难言之隐?难,难得过贼寇犯边吗?遵化的那些个富户,到现在没有一个愿意掏钱的,都是因为赵进庭受了贿银,包庇其等。”
“尧勋不要再说了!现在内讧也没意义,我们还是各自去镇守才是!”胡游击“哼”一声,跟佟登一同出去了。
“去吧…去吧…唉,京畿门户,怎么能搞成这个样子?”许论见二人走远,如此道。
城外,在高约三丈的木杆上,一面青底龙头的大旗矗于阵中。四五辆加以改进的勒勒车将旗杆围住,披挂整齐的鲁道夫站在堆积最高处,望着不远处的遵化城墙。这面在二帐以上饱经风霜的城墙上有数不清的裂痕,砖石还有些突出,压在遵化那做朱漆橙定紧闭的城门上,看不到的铁锁仍然吃力地把它锁住。
很勉强,非常的勉强。这是鲁道夫看到的第一感想。不过战事的胜负不在于累积在那里无所事事的砖石,而是在于城墙垛口中伸出的一杆杆火铳硬弩,以及成筐成筐的擂石。若隐若现盔缨,在墙上奔走,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知道骜人的射术,隐藏着自己疲惫的面孔,不漏出脸来。
脚下不断震动的勒勒车提醒着鲁道夫自己身处第一线,是不可马虎的。在马蹄与车轮来往的声音传来同时,溅射出的泥水把忠心于她守卫的战裙打湿。昨夜的小雨为清晨带来薄薄的一层雾。回头看去,最善于步战的蒙兵三五成队,包含一个骜人。他们穿着能找到最好的铠甲,提着缴获的盾牌与锐利的弯刀,聚合在大旗之下。一些部落骜人绑着耳朵,或推抱着数十架云梯和进车前来。
这车是以农用推车和勒勒车改造过的,两侧加长,足以让一个人钻进里面低头保持坐姿,上面加了层木板和湿兽皮,一辆车可以容纳三四个人,使骜人手推快速靠近城墙。鲁道夫把手一挥,人兵钻进车中,骜兵预备抬把推动。以四个骜人推动攻城车亦到了,他们都是这场战斗第一阵。
当云梯架住城墙,攻车接触城门后,于第一阵后鲁道夫的数百精锐骜人们就会出动,带着剩余的攻城部队杀上城中,而现在她们都预备着弓箭,跟军中的好射手一起准备掩护第一阵的突击。
“已经准备就绪了,洪台吉。”在棉甲外套着一层黑橙的盔甲的欢欣道。
“抬上来吧!”
话音刚落,三五个士兵沿着阵线,又推出了一二十个类似进车,但四个轮子,内部用两块方木拼成,中间留着一个圆孔的东西,里面暗藏机关。前轮高达而后轮窄小,高轮处对准城墙,一个骜人抬着一根比攻城锥小而比床弩箭更大些的铁头箭,从前摁入孔中,在车两侧用硬筋固定,在这车后身强力壮孔武有力的骜人,拖着正常人绝对难以挥动的重锤,比着铁头箭的下后端,摆出一个如今打高尔夫的姿势,只等待主人一声令下,来个全面好球。
城楼上的明军并未见过这样的东西,有经验的老兵且把在垛孔藏着的火铳收回,偷眼看这新奇的事物。
还未得仔细端详,城下的马蹄声让老兵急忙缩颈出铳,循声指处,一骑骜人策马近墙,手举着金箭道:“我是洪台吉的部下,前来传达她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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